这轻飘飘的一问,却似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这救命方子是希冀,还是更深的绝望?是救命稻草,还是催命符咒?
界限已然模糊。
文云昇一时语塞,面对这直刺核心的诘问,他竟无言以对。
一时间,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衬得这寂静愈发令人窒息。文云昇默然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略显皱褶的信函。信函的纸质泛黄,边缘已有磨损,显是历经辗转。男人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推至苑文俪眼前。
文云昇抬眼,正对上苑文俪那审视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男人看到了那目光深处的恐惧、挣扎,以及一丝不肯熄灭的希冀,文云昇喉结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殿下,”文云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也透着一丝复杂的释然,“不瞒殿下,文某当初从师兄处听得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言道南疆或有容氏……哦,如今应称‘宛氏’,或有遗脉存世,便冒死前往,实是抱着姑且一试之心。”
男人的目光坦诚,不闪不避。
“彼时,文某心中实无把握。毕竟、当年旧案,牵连甚广,宛氏一族几近覆巢,其对京中贵人,难免心存芥蒂,乃至恨意。”
文云昇微微停顿,似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感慨:
“然而,当文某历经周折,终于得见现今的宛氏族长,提及殿下名讳时,对方态度竟骤然缓和。那族长,据闻是当年容妃娘娘的幼弟,了解在下来意后,他屏退左右,独留文某深谈许久。
听闻殿下近况与小姐病情后,宛氏族长长叹一声,不仅未加留难,反而主动取出这珍藏多年的‘阴阳锁命蛊’,并修书一封,郑重托付文某,定要亲手呈于殿下阅览。言道、殿下观此信后,前因后果,自然明了。”
苑文俪的心,在文云昇的叙述中,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女人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触碰到那微凉而略显粗糙的信纸,到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展开信笺,一股淡淡的、属于南疆草木的奇异香气隐隐传来,苑文俪七上八下的心才慢慢归于平稳。
信中的笔迹,带着明显的南疆风骨,有些笔画略显生涩,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透着一股质朴而恳切的力量。
信中的内容,如同一道强光,瞬间照进了她记忆深处尘封的角落,也如同一股暖流,汹涌地冲刷着她因恐惧和绝望而冰冷僵硬的心房。
那位自称容妃幼弟、现任宛氏族长的男子,在信的开篇,便以最诚挚的言语,表达了宛氏残族对苑文俪母女深埋心底二十余年的感激。
信中,男人毫不避讳的提及当年容妃被赐死、家族顷刻崩塌的至暗时刻;所有旧交避之不及,唯有苑文俪母女,感念昔日宫中些许情分,竟冒着极大的风险,暗中派人收敛了容妃的尸身,又千方百计避开朝廷耳目,将灵柩送返南疆故土安葬;此举,不仅让容妃得以魂归故里,免于沦为孤魂野鬼,更是保全了宛氏一族最后的尊严与念想。此恩此德,重于泰山,宛氏幸存族人,多年来未曾有一日敢忘。
接着,信中的语气转为沉痛与深切的歉疚。
族长写到,容妃当年虽以蛊术闻名,但那最为玄奥、据说有逆转生死之能的“阴阳锁命蛊”,实则并未完全研制成功,其中关窍,族内先人亦在摸索之中。
容妃骤然罹难,宛氏遭遇灭顶之灾,这项秘法的研究也随之彻底中断,相关典籍散佚,知情人或死或散。
直到十二年前,他们这些侥幸存活的族人,在颠沛流离、隐姓埋名的漫长岁月里,凭借着零星记忆和残存手札,历经无数次失败的尝试,才终于机缘巧合,破解了最后的关键,将此蛊术完善。
然而,便在此时,他们惊闻噩耗,那位曾在深宫中对容妃偶施援手、对落难的宛氏族人存有一丝怜悯的先皇后爱女苑文晖,已然凤驾宾天。信中痛陈:
“惊闻公主崩逝,阖族悲恸,然秘法初成,回天乏术,竟未能报偿皇后娘娘昔日恩泽于万一。此恨绵绵,实为我宛氏永世之憾,亦无颜面对殿下。”
字里行间,充满了迟来的、无法弥补的遗憾与愧疚。
信的末尾,族长的笔触变得异常凝重,他道出了这“阴阳锁命蛊”的真正来历与宛氏一族如今的决意。
男人坦言,此蛊的初步构想,其实源于容妃娘娘本人对苑文俪母亲的感恩之情。当年她在宫中,虽得盛宠,实则如履薄冰,深感世事无常,喂有苑家母女三人常伴她左右为她排解愁思,伴她一个异族女子在宫中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幸福时光。
作为容妃挚亲的弟弟,男人既感念先皇后的宽厚以及年幼的苑文俪那份不涉利害的纯真,更为了感恩苑文俪母女在自己姐姐死后,甘冒奇险,不仅收敛其尸身,在朝廷严查之下,暗中庇护、送走了几名宛氏年幼血脉,为家族留存了一丝薪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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