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却还是有几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esp;&esp;他自午时冯三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
&esp;&esp;那么高,那么大的宫殿,他年幼时跨过那条高高的门槛去找他爹玩,尚未察觉出它的可怕阴森,却在长大,从太子成了皇帝后,一次又一次被这样幽暗高耸的四角阴影所惊惧。
&esp;&esp;他在无数个深夜被惊醒,却再也不能抱着被子去找他爹祈求安慰。
&esp;&esp;他爹不在了。
&esp;&esp;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有过这么深刻的痛苦。
&esp;&esp;再也没有人护着他了。
&esp;&esp;那些人要把他撕碎。
&esp;&esp;年轻的帝王从未有过这么深刻的认识,他想起他爹疲惫的面容,想起他娘迷茫的不解,舅舅们隐晦的试探,他甚至想起了好久不见的江芸。
&esp;&esp;年轻的江秘书总是笑眯眯的,她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似乎天大的问题在她眼里都微不足道。
&esp;&esp;她温和,善良,却也聪敏,锐进。
&esp;&esp;他从未有过今日这么想她。
&esp;&esp;——若是爹还在就好了。
&esp;&esp;——若是江芸还在就好了。
&esp;&esp;他盯着案桌上用稻草做的棋局,那是江芸送给他的礼物,他曾日日都要把玩,稻草不经玩,坏了他也舍不得人,就用米浆一点点粘起来。
&esp;&esp;朱厚照伸手紧紧握紧手中的棋子,神色痛苦,脆弱的稻草发出脆弱细微的呐喊,却无人再在意。
&esp;&esp;他现在下棋得不错,却在今日发现他就是在棋盘上想得再好,对面执棋的人都不会如他的意。
&esp;&esp;所以,一开始就是死局,只要他还坐在这里,那就是死局。
&esp;&esp;“那就再也不玩了。”他突然把桌子上的棋盘重重推倒在地上。
&esp;&esp;脆弱的棋盘发出最后的一声尖叫,彻底四分五裂,无法修复。
&esp;&esp;—— ——
&esp;&esp;马上就要十二月了,扬州还是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却又格外寒冷。
&esp;&esp;陈静也没空来找江芸芸了,他开始忙着城内百姓的生计,这天实在太冷了,物价居高不下,再不好好安抚,要过不好年了。
&esp;&esp;“这个白菜这么一捆就要十五文。”陈墨荷抱怨着,“这迟早要吃不起了。”
&esp;&esp;周笙叹气说道:“店里的棉衣降价都卖不出了。”
&esp;&esp;“冷了还卖不出去啊。”陈禾颖蹲在地上剥毛豆,好奇问道。
&esp;&esp;周笙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esp;&esp;“因为没钱啊。”顾知撇嘴,随口说道,“饭都吃不起了,冷了还能裹着稻草,饿了也不能去吃土啊,外面东西的价格再这么高,你看着吧,要大乱,你爹到底行不行啊。”
&esp;&esp;陈禾颖没说话。
&esp;&esp;“我早上跟着老道去摆摊,往日里这个时候算命最多人了,今年都没人,路上多了好多乞丐,瞧着也太可怜了。”顾知叹气,“我都不准老道出门了,外面这么乱,他一大把年纪了,可别被人抢了,要是再被打了,摔了,就麻烦了,穟穟你最近出门也要小心一点的,我看路上坏人都变多了。”
&esp;&esp;“你爹前几日大晚上是不是和你一起回家呢……”顾知大大咧咧说着,突然被陈禾颖踢了一脚。
&esp;&esp;她愣愣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生气,就看到陈静脸色难看冲了进来,看也不看两个小孩,直接朝着内院冲去。
&esp;&esp;“哎哎,我去通报一下。”乐山连忙把人拦住。
&esp;&esp;“出事了,别拦我!”陈静一把把人推开,脸色难看。
&esp;&esp;江芸芸没有再批改作业,反而坐在屋檐下,一个人自奕,手边的茶壶正冒出细碎的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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