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 脚下只有浅浅宛若水波的月光。
&esp;&esp;士兵们在看到他身后的太监都视而不见, 好似这人并不存在一般。
&esp;&esp;“小状元何必为那些看不懂情形的人, 搭上自己的前程呢。”萧敬跟在江芸芸身后不忍心劝道, “不值啊, 真的不值。”
&esp;&esp;江芸芸侧首,慢下脚步, 和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并肩走着。
&esp;&esp;“多谢公公好意。”她和气开口,浅浅一笑,嘴角梨涡一闪一闪的。
&esp;&esp;瞧着真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孩。
&esp;&esp;萧敬看得直摇头:“可小状元瞧着不听。”
&esp;&esp;“我今日去内阁, 甚至写了那篇文章都不是头脑一热,临时起意的。”江芸芸柔声解释着, “端本正源者, 虽不能无危, 其危易持,这个问题因藩王而起,本质上也是因为藩王太强势,群臣才如此激动,所以陛下为藩王迁怒官员,并非明智之举,官员为藩王顶撞陛下,也是失智之言,官员是大明朝政治理的基石,藩王是朱家宗室的基石,两者闹得这么僵,于国本有大碍。”
&esp;&esp;萧敬听得连连点头。
&esp;&esp;这事闹到现在,谁也不肯后退,所以才到了这个死局。
&esp;&esp;江芸芸顿了顿又说道:“就像家中虽时不时会有人争吵,但我们不能放任不管,总要有人出面把此事调解开,话赶话可不行。”
&esp;&esp;“那您是愿意自己出面,哪怕担上骂名。”萧敬试探问道。
&esp;&esp;江芸芸笑了笑:“这件事情上何止是我一个人愿意出面,只是我太直接了而已,若是都算到我身上,我这哪是骂名,简直是要名留青史了啊。”
&esp;&esp;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亮:“我昨日上值时,看到陈都事家的那个小女孩饿得蹲在家门口吃草。”
&esp;&esp;萧敬惊得瞪大眼睛。
&esp;&esp;“我说带她去吃饭……”
&esp;&esp;——“我爹说不吃嗟来之食。”
&esp;&esp;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总是格外天真的,偏饿得脸颊都熬了进去,只剩下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esp;&esp;“孩子何其无辜。”江芸芸收回视线,无奈说道,“所以大家都在想办法,可所有办法都是循序渐进的,可人等得起吗。”
&esp;&esp;萧敬半晌没说话,那双历尽沧桑的眼睛失神地小状元清秀的侧脸。
&esp;&esp;他想起他在内书堂读书十年,遇到无数翰林,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眉眼清冷形容文秀,可细看全是仁慈悲悯。
&esp;&esp;可偏偏这样的人最难走。
&esp;&esp;古来今外,这样的人有几个好下场的。
&esp;&esp;“他们有小状元这样的同僚真是幸运啊。”萧敬忍不住轻声说道。
&esp;&esp;江芸芸笑着摆了摆手:“我做我的事情,与我的同僚们没有关系,今日跪在这里不论是谁,若是当真有不公,我想我也是会出来的。”
&esp;&esp;萧敬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再说话。
&esp;&esp;内阁依旧灯火通明,四人难得齐聚在徐溥的屋内。
&esp;&esp;“这封折子当真要发出去?”李东阳低声问道,“这也太令天下人寒心了。”
&esp;&esp;徐溥年纪大了,坐在圆靠椅上,闭眼小憩,他连着半个月没回家了,所以瞧着精神不太好。
&esp;&esp;“已经压了三日了。”次辅刘健叹气说道,“内阁现在里外不是人,在这么压着不是办法。”
&esp;&esp;坐在末尾的谢迁看了看前头的两位阁老,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若是我们一起去见陛下呢。”
&esp;&esp;一直没说话的徐溥抬起头来,看了年轻的,新入阁的两人和气说道:“见了后于乔打算如何开这个口?”
&esp;&esp;谢迁欲言又止,最后在首辅温和的注视下,沉默了。
&esp;&esp;说来说去无非是求陛下收回成命。
&esp;&esp;若陛下需要台阶早就下了。
&esp;&esp;可现在陛下不肯轻饶他们,那内阁再去求情便是火上浇油。
&esp;&esp;内阁进退两难。
&esp;&esp;李东阳和谢迁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esp;&esp;“就这样拟旨吧,等天亮后就发出去。”许久之后,徐溥轻声说道。
&esp;&esp;众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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