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年天气暖和些,我将你弄出去。”
&esp;&esp;崇殷伏在榻中,锦被下全是她的味道。
&esp;&esp;他闻言一怔,问:“去哪儿?”
&esp;&esp;“何处来,何处归。”萧冠姿道,“若大悲寺不让你回去,随便去哪儿都好。跟过我的人,倒也不至于饿死。”
&esp;&esp;崇殷再问:“那您呢?”
&esp;&esp;“我?”萧冠姿伸手扣了扣烟斗,将燃尽的烟丝抖了出来,“我是公主,自然要在宫中。”
&esp;&esp;崇殷直直地盯着她,道:“公主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esp;&esp;萧冠姿笑了。
&esp;&esp;“你这和尚,长得端庄,倒还挺粘人。”她说,“你要是条狗,自然能在我身边待着。可惜你是个大活人,我不能留你。”
&esp;&esp;崇殷入宫也有一段时日,虽说已经摸清楚了她的脾气,听她如此羞辱自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有时他想剖开她的胸口,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颗石头,才能让她毫不留情地排斥贬低周遭所有人。
&esp;&esp;想归想,他终究还是不能。
&esp;&esp;崇殷自榻间起身,又深深地跪了下去。
&esp;&esp;“但凭公主安排。”
&esp;&esp;萧冠姿睨了他片刻,突然甩出烟斗砸在他身上。
&esp;&esp;“滚。”她怒道。
&esp;&esp;平昌公主喜怒无常也不是一日两日,崇殷从地上拾起烟斗,又放回她身前,最后沉默离开。
&esp;&esp;崇殷有自己的住处,那是偏殿角落一间狭小宫室,终年不见阳光。他身份特殊,是魏宫中除却皇帝之外唯一的男子,只有一个叫锁儿的年轻小宦官伺候。说是伺候,其实崇殷都是自己吃饭穿衣,只是平昌公主需要他,锁儿便要给他身上涂满金墨。崇殷禅定功夫了得,能一天不吃不喝不动,其他宫人偶然见了,也只当这是尊漆金的铜像,不疑有他。
&esp;&esp;锁儿见他回来,身上的金墨掉了不少,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出去打了桶热水回来放他屋里。
&esp;&esp;崇殷清洗干净后,锁儿已经拿了刷子和笔墨等着了。
&esp;&esp;崇殷坐下,锁儿便上前,一点一点地替他重新上墨,先是手指和脖子,最后才是头脸。
&esp;&esp;“公主说,要放我走。”崇殷忽然道。
&esp;&esp;他从未主动和锁儿说过话,今日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esp;&esp;“公主有自己的思量。”锁儿正替他涂着手背,垂着眼睛说。
&esp;&esp;崇殷心里发堵,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内四处乱撞,难以发泄。
&esp;&esp;“公主看得起你,才留你在身边。”锁儿又说,“她若看不起你,你连进京的机会都没有。”
&esp;&esp;“那为何…”
&esp;&esp;“嘘,别问。”锁儿又道,“我说了,公主有自己的考虑。”
&esp;&esp;崇殷闭上眼,不打算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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