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几个闹气,“您瞧着哩?要不回头托人打听打听?”老宋头叹了口气,“咱就是想打听也没那个人,前头谷庄也就你兰芝婶子认识人,托了她的事咋还再找人?”坐在一旁听了全部的陈庚望适时说道,“这不是难事,明祥的大姑娘家是前头谷庄的,今儿回去就能问问。”这话一说,宋慧娟的眼睛都亮了,“性子只要不是太好强,你回头就去跟人见见。”“诶,”宋浦生看了看他爹,又偏过头看了看他大姐,就这样点了头,他晓得这一大块石头压在心里也不好受。剩下的就是宋浦华上学的事了,他们公社重新办了农村高中,就在原来初中的对面,离家不远,六里多地,每天回家,开学前自己要带着柴火和面去,过了称换成学校统一的饭票,这样每天中午就能在学校吃上一顿,也省的来回跑了。
这些消息原本宋慧娟也是不知道的,是一天夜里她正点灯熬油做衣裳时,陈庚望忽然提了一句。打从大宋庄回来,陈庚望立刻就托了人去问谷庄那边的消息,她这边就又开始加紧手上的活儿了。天一冷,地里就没啥活了,白天不用上工,宋慧娟就坐在太阳底下开始做衣做鞋。“不用住学校?”宋慧娟听他说了那么一句,难掩震惊。“就六里地的路,七里地都不到,住不住那儿有啥?”陈庚望不满这妇人多问的这一句。“不用住也好,早晚在家里也能吃得饱,”宋慧娟转头又发起愁来,“就是冬天路上冷的厉害,还得过河。”陈庚望也不再多说,转头就吹了灯,两条胳膊拉过被子就盖住了脑袋,任由那妇人牵挂这个担心那个,只怕在她眼里一个两个都是长不大了。本来还有些亮光的屋子忽然黑下来,还嘟噜着的宋慧娟,也只好收了手里的布料放进针线篮子里,解了衣裳上了床。虽然人上了床手上闲了下来,那颗心还是盘算着要赶在老天飘雪之前给做几身厚实的衣裳送过去,总不好穿的太薄再冻病了。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到夜里那脑子总是会越想越清醒,陈庚望听着外侧的妇人翻过来倒过去,也干脆不睡了,一把掀开了被子,人就那么扑了过去。前半夜不困睡不着,后半夜想睡睡不得。等人安安生生躺到床上,不知谁家的大公鸡就打了鸣,一只带着另一只,人也就陆陆续续起了床。一夜没睡。白日里宋慧娟就不大有精神,连小明安也看了出来,还特意跑过来伸出小手摸她的脑袋,直问她,“娘是不是病了?”宋慧娟被她这闺女问得一时答不出话来,只能去瞪那人,一旁坐着劈竹子的陈庚望感受到身旁的目光,一点也不促,反倒抬了头和小姑娘说道,“你娘是教坏小子闹得了,夜里睡不安稳白天就犯困。”这样一说陈明安就明白了,她这坏弟弟最是闹人,于是陈明安就对冲她乐的坏小子教诲道,“你夜里乖乖睡觉,别闹娘……”宋慧娟受不住她这样跟孩子说,他的老脸不要,她还是要的。过了两日,托人打听的消息就送了来。那姑娘家里的情况基本和兰芝婶子说的一致,大差不差,就是性子泼辣这一点有点误会。时下哪有不重男轻女的,男娃多的人家腰杆子就硬,和哪家闹起事来都是个顶个的,干起活来也都是壮劳力,要是谁家没个男娃,那是连门都不敢出的,被欺负更是常事。家里的爹娘但凡能抗住事儿也会如此,可这个姑娘的爹娘也都是个软和的性子,这个家里的老大自然就被迫扛起了家里的担子,要真说泼辣倒不至于,但性子里是很刚强的,下地干活比着大男人一点也不少,家里的杂事也操持的井井有条,样样都拿得出手。宋慧娟听完,心里直心疼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姑娘,要真是进了他们宋家的门,只怕这一摊子事也有人能扛得住了,可这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的主,真要想把人娶进门来,这还得教他们俩见见面,自己看看情况。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正赶着陈庚望去乡里,一齐把宋慧娟做好的衣裳送了过去,最重要的是把这个消息捎过去,教宋浦生好好想想,要真是愿意,就托兰芝婶子给人家女方说和两句,找个时间见见面。当天,陈庚望回来没带个准信儿,直说当日宋浦生不在家,老宋头听了轻易也拿不了主意,眼下也只能等着。宋慧娟等的心焦,一日一日的,那门一响,就不免立刻抬了头就去看,总以为是宋浦生来了。好在,等了半个月,人虽然没来,但消息送了过来。两人相互见了一面,没什么可挑剔的,兰芝婶子就给双方递了消息,赶着腊月里就下礼,两家人坐一起说说话,大抵就定了日子。这一大心事才算是真正落了地,宋慧娟又开始忙活着腊月下礼的事,总得备点东西,连结婚的那些物什也得着手置办起来了。这年头,比着十来年之前虽说没啥大变化,可这该给人家姑娘家置办的,一样都不能少,不能委屈了人家。也只有这些事宋慧娟还能帮着捯饬捯饬,那些下礼请人的事还是男人们在外走动,这些是规矩,不知从那一辈开始传下来的规矩,而她的天地不过是从一方宅院换到了另一方宅院,这不单单是她一个人,而是这时候他们大多数乡下妇人的境况,甚至世世代代如此。有时候一想起这些奇怪的规矩,宋慧娟的心就会莫名难受起来,但每当她看见小明安时,浑身就又充满了干劲儿,她总幻想着有朝一日这些个女娃娃的日子总是比自己要好的,她总得做点什么。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腊月里下了礼儿,一家包了一包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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