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担心挤到公主。”其实是高睦不习惯。从高睦有记忆开始,就是独自睡觉了。她一直是女扮男装,从没想过,会和同龄女性睡在一起。当然呢,男子更不行。“床够宽,不挤。罗汉床太小了,也冷,你就睡这。”舞阳公主抢走了高睦手中的被子,扔回了床上。如今是十月上旬,位处江南的京城,尚未过于寒凉。不过,等到了深冬,睡在罗汉床上,真的该冷了。高睦这种身份,不方便寻医问药,届时,为了避免着凉,她还是得与舞阳公主同床共眠。高睦觉得,早点适应适应也好。她不再坚持,果真躺到了床上。放下床帐后,床褥之间,仿佛隔绝了成了一方独立的小天地。喜烛的光芒透过帐幔,洒照在鸳鸯被上,将小天地的光线,晕染成了温柔的浅红。高睦在这种喜庆的光线中,凝望着床顶的彩凤,耳边是陌生的呼吸声,她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却不知不觉阖紧了眼帘。“高睦。”就在高睦模模糊糊即将入睡的时刻,枕边传来了一声轻语。高睦为了保守身份秘密,自幼就睡眠极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转醒。她本来就没有完全入睡,又对自己的名字敏感,立即恢复了清醒。意识到是舞阳公主在喊自己,她转身看向了舞阳公主,发现舞阳公主正看着她。高睦疑惑道:“公主睡不着吗?”“嗯。”舞阳公主之前就打哈欠了,怎么会睡不着呢?高睦以为舞阳公主也和她一样,不习惯睡觉时有灯光,便提议道:“高睦去吹灯,再将花烛移去外间,可好?”新婚夫妇洞房中的喜烛,越亮越好。不过,既然公主睡不着,高睦觉得,保留那对绝不能熄灭的龙凤花烛,就够对外交代了。说话间,高睦打算起身,舞阳公主却伸手压住了高睦的被子:“不用吹灯。我高睦:……
原来舞阳公主说的“睡在一起”,是盖同一床被子,还要抱着?高睦为了掩饰身份,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如果是站立状态,她绝不会让人如此贴近自己。但是,她缺少躺着躲人的经验,加上舞阳公主知道高睦的身份,高睦在她面前少了警惕。都被舞阳公主抱紧了,脑子才反应过来。舞阳公主抱都抱了,高睦也不好推开她。她只得努力放松身体,重新酝酿睡意。两个人的体温叠加在一处,很快就将整个被窝催发得暖意融融。早冬之际不是最严寒的时节,但是谁不喜欢温暖呢?放松身体后,高睦竟然觉得,与舞阳公主睡在一起,算得上……不错。高睦觉得不错,舞阳公主却觉得不够。她在被子里找到高睦的手臂,将它搁到了自己身上,试图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入高睦怀中。高睦感觉舞阳公主有点不对劲。她没有排斥舞阳公主的牵拉,却睁眼看向了舞阳公主。帐外众多的喜烛,足以照亮视野。高睦看到,舞阳公主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这个一向笑意盈盈的姑娘,眉心之中,竟然皱成了“川”字。舞阳公主……是在想家吗?想到舞阳公主说她“第一次睡在宫外”,高睦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离家的时候。那是她去修山书院求学时。入住修山书院,是高睦第一次远离母亲。尽管母亲对她从不亲近,她还是很想念母亲。第一次收到母亲的家信时,她贪婪地希望,母亲信中也有对她的思念,可是,母亲信中,通报了越国公府的一切近况,就是没有情感。有一次,在书院脚下的小镇中,高睦看到了一对母女。年幼的女儿,躺在母亲怀中,母亲轻拍女儿的背脊,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哄她入睡。这不过是人世间再平凡不过的情景,高睦却羡慕地看了很久。那天返回书院后,高睦在写给母亲的家信中,第一次直白地诉说了自己的思母之情,而母亲的回信中,批评了她的软弱……由于舞阳公主与高睦距离极近,高睦为了看清舞阳公主的神情,不得不后仰身体,拉开间隙。舞阳公主感觉到空隙,往高睦身前挪了挪,打断了高睦的回忆。高睦推测着舞阳公主的需要,手臂回缩,将舞阳公主紧紧地揽入了怀中。又如同,揽紧了初次离家的自己。小时候,舞阳公主与刘贤妃睡在一起时,母妃总是会用体温裹紧她,免得她踢被子着凉。高睦的回拥,帮舞阳公主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她眉间的皱缩渐渐放松,总算沉入了梦乡。按照礼制,成婚次日,新娘应当拜见公婆,公主也不例外。不过,公主身份贵重,即便驸马之父贵为公侯,也往往不敢端坐受礼。高松寿如今只是高睦的“兄长”了,又有心攀附舞阳公主,自然更不敢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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