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伊始,对人手的需求还是比较大的,宁湘做主又招了一批人进来,说好等赚了钱会分银子,叫大家更是干劲儿十足。绣房中,除了羊毛衣物外,她们还要兼顾毡布的纺织,其中毡布还要占大头,毕竟族里还有那么多顶毡帐等着换毡布。之后小半个月时间里,绣房里的姑娘和阿姑们都在磨合。她们甚至做了上工下工的时间表,每月轮休三次,每天在绣房待足三个时辰,其余时间才是自由支配的时间。明窈去看过几次,见里面有条不紊,也彻底放下心,继续专心她的学堂和仓房了。转眼又过了一月,天气冷得明显了些。虽然明窈几次说过,大瑜少冬雪,就算真的下雪,也很少会有大雪时候。但遥远山巅上的积雪依稀可见,族里只得两手准备着,该备下的冬衣和木炭一样不能少。只可惜今年大半时间都在建设部落,族人们少有时间出去狩猎,动物皮毛也没存下多少。准备过冬物件的闲余,狄霄召人将北面的空地做了翻耕。这片土地还是耕田及税收,这些几乎能算得上一个王朝的根本。明窈由浅及深,从各朝各带的土地制演化,到田产税及各类税收的出现,只要是她知道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说道:“相传数百年前,那时候甚至还没有大瑜大越的存在,人们亦共享土地共享劳动果实,只随着人越来越多,更多人不再劳作,只享用成果,太多的不公终引发动乱。”“于是出现了井田制,土地由最高统治者所有,层层分封于贵族诸侯,再由贵族诸侯雇佣百姓耕种,但由于土地非个人所获,雇佣所得更是寥寥,百姓参与度不高且备受剥削,井田制亦被淘汰。”“后来还有私有制,直到最近一二百年,大瑜开始了均田制度,按户口人数分得土地,再由百姓按期给朝廷缴纳田税,既能保障百姓个人生活,又能维持朝廷稳定,虽亦有弊端,但至少最近百年内,朝中安稳无虞。”那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用血泪试验出的制度,明窈没有参与过太多,也无权说好与不好,她所了解最多的,无疑就是均田法。“而税收——”明窈顿了顿,捏了捏有些干哑的喉咙。正这时,她眼前多了一杯温水,狄霄叫她暂等,转身出了王帐,没一会儿,又端了一碗热牛乳和一小勺糖粉回来。他在毡门旁拍打着身子,将满身寒气散了散,小心将糖粉撒到牛乳中,剩下一点加进温水里,再全部推到明窈跟前。“甜牛奶还热着,喝这个吧。”明窈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在碗边抿了一口,蹭得双唇上下全添了一抹白,剩下大半碗被她抱在怀里,余温沾在掌心上,连身上都暖和了许多。狄霄说:“给我说说田税吧。”“所谓田税,更多还是为了保证朝廷稳定,朝廷所收粮食一方面是给朝中官员的俸禄,毕竟官员无需亲自耕种,吃喝全靠朝廷供养。”“但另一方面,每年各地收上的粮食不在少数,朝廷取用后还能剩下许多,这剩下的就在各地粮仓内存储,遇上灾年可开仓放粮,一地不足,甚至还能从周围城池调度,偶有县衙施粥的情况,也是从粮仓出粮的。”狄霄消化良久,将均田法和田产税的利弊再三琢磨。他不得不承认,这两者其一大大调动了族人的积极性,其二最大程度保证了部族遭遇天灾人祸时的抵抗水平。原本他对改变耕田方法还存了两分疑惑,直到此刻,终于动摇更甚。明窈又说:“至于田税比重,我还是更倾向于首领自定,像这头一年收田税的,可以为了照顾族人,将田税适当降低,但又不能降得太低,不然族里存不下粮,以后谁家有难,连帮衬都做不到。”“好,此时我再与其他人商议。”狄霄说着,又望向她,“或者公主可方便给我一些建议?”“啊……”明窈轻叹,“我这两天再到仓房看看吧,我大概算下族内余粮,以及到明年秋所剩,或许能给税收比例做个参考。”“不急。”狄霄按了按额角,“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更具体的,恐还要同族人商议一二,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狄霄替她准备了温水和帕子,看她把最后一点热牛奶喝完,又把碗送去厨房刷洗干净,然后两人才相继上了床。帐内烛火被熄灭,帐子里黑压压一片,只远处的圆桌上留了一点光亮。以往这个时辰,明窈大多半都是歇了的,今日困过了头,反而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动弹个不停,渐渐的连手也不老实,一点点将冰凉的双手塞进狄霄怀里,妄图叫他用体温温着。狄霄一时没有反应。就在明窈又试探着往他那边靠的时候,却见身侧的男人忽然动了。
“诶!”明窈眼前一黑,不觉轻呼一声。再回神,她整个人都被狄霄揽进了怀里,连双脚都被他压在了腿下,男人身上的暖热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从头暖到脚。“嘿嘿嘿。”明窈忍不住笑了,用额头蹭了蹭狄霄的下巴,微微一点胡茬,存在感不低,但又不会叫人觉得疼。她鼓秋了许久,终于准备沉下心睡觉,却觉耳边一热,下一刻就听狄霄说:“前些天我在山丘以北发现了一条小溪,里面有许多小鱼,虽然小刺有点多,但炸酥炸脆后能一口吞下,很香,要一起去摸鱼吗?”仔细一想,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没单独出去过了,每年睁眼闭眼全是族里,最清闲的时候,也不过能腾出小半日歇着,但也少有两人都有闲的时候。狄霄心中有愧,不禁说:“明天出去转转吧,我带你去摸鱼,再往南还有一片花海,可惜这个时节落了大半,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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