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抚掌赞道:“梁国公一定会杀得北虏片甲不留。”姜榕心一痛,那是颗回旋镖飞回来扎到自己的心上。他刚才说的是若自己领军北征,要如何与北虏作战,但他身为皇帝且国家初立不宜亲征,便点了英勇善战的梁国公。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姜榕根本不会给梁国公弄什么玩笑似的锦囊妙计,完全任凭梁国公发挥,只要能赢。然而,等战场捷报传来,在湘湘眼里,这算是他的功劳呢,还算是梁国公的功劳呢?姜榕在郑湘崇拜的眼神中差点把自己弄迷糊了。郑湘兴奋完,随后嗔了一眼姜榕,道:“你不说,谁知道你厉害?”说完还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下午都白担心了。”“我从一介布衣当了皇帝,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厉害?”姜榕说这话时,正将舆图放到桌子上,小小的烛光将他的身子照得高高大大,填满了半间屋子。门口的几案上连同案上的盆景,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共同作恶的狼与狈。郑湘撇过去,似乎哆嗦了一下,她才不会怕这些纸老虎呢。白皙的手指轻轻一勾,脸上的笑容是甜蜜的饵料,自有傻乎乎的鱼儿上钩。姜榕上了床,为她解发盖被。郑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笑嗔道:“你看现在嘛,我就不觉得你厉害,只觉得身边是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砰!姜榕的心中炸开了烟花,抱着郑湘,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像他们这种人,遇到美好的人,总会患得患失地想:如果我没有权势,她会喜欢我吗?如果我没钱,她会喜欢我吗?郑湘就给了姜榕似乎“肯定”的回答:在她的眼中,姜榕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不是英勇善战的将军,而是知冷知热的知心人。姜榕简直要高兴飞了。预知战事顺利的郑湘又恢复了吃喝玩乐,双陆、叶子牌、投壶、游湖、看戏……周围的人都奉承她,取悦她,她快乐极了。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眨眼间一月之期就要到了。郑湘面临着要不要回的难题。现在孩子约莫六七个月,回去不易。暖坞内,陆凤仪和女儿提到这个问题。“当然走啦,不走,要在这里过年吗?”郑湘理所当然道。陆凤仪眉头微皱,面有难色,道:“就怕生在路上了。”郑湘喝完一盏秋梨羹,摇头道:“陛下要回去过年,我要是留在这里生产,至少要等半年再回去。半年啊,我可等不来。”说罢,郑湘低头看着刚才还在伸展手脚的小孩,道:“这小崽子皮得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路上诊出来了,等她出来,一定要打她屁股,女娃娃也不行。”陆凤仪阻止道:“你别吓他,他已经知道好坏了。”母女商议无果,问题推给了姜榕。姜榕现在十分为难,他与群臣百工必定要回去,这么多人若再呆些日子,只怕晋阳供不起口粮。但是若让郑湘母子留在晋阳行宫,他的眼中泛起了深深的恐惧和担忧。生产是女子的鬼门关,若发生不测,便是天人永隔。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将郑湘绑在身上,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但是,他也怕因为一己之私,导致湘湘因路途劳累而难产丧命。于是压力到了太医身上。太医们会诊,反复讨论,得出淑妃可以随车队出发的结论。郑湘高兴道:“我就说我身体好,你们还不信,肯定能平平安安回家。”“回家”这两字温暖了姜榕忐忑的心。于是,多少人来,多少人回去,一个也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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