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地挠挠头发,有点不想面对现在的赵淖,夏柯在屋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磨磨唧唧走下楼去,走到一半,便看见站在大厅里傻笑的赵淖。夏柯离开的时间太长,原本一片狼藉的大厅已经被保镖们收拾妥当,只余下空气里残存的甜腻玫瑰味。赵淖端着酒杯站在中央,姿势潇洒优雅,灯光照在他脸侧,衬得他目光深邃、鼻梁高挺,显然是费了心思摆出的造型,只是脸上不自觉咧开的笑容透着傻气,让夏柯一眼瞧去就忍不住想笑。然而空荡荡的玻璃杯在他脑海里闪过,这笑也就不由自主地变成苦笑了。“你今天进我房间了吗?”不等赵淖说话,他率先发问,“我桌子上的水杯空了。”赵淖正忙着倒酒,他刚才等夏柯的时候有点紧张,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玛格丽特,现在人都有点熏熏然,晕乎乎地只听见夏柯说水杯空了,于是立刻把手上的酒杯塞进夏柯手里:“给你喝。”夏柯顿了顿,无奈地接过来,上身后仰,跟赵淖保持着礼貌又稍显疏离的距离,举杯略略沾唇一抿,旋即放回吧台。“你喝多了。”赵淖的目光顿时亮起来。“你要罚我跪搓衣板吗?”他问,“还是要让我睡一个周的沙发,然后我一边喊老婆我错了一边写道歉信才准上床?”夏柯:“……”赵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家里根本就没有搓衣板,而且他和赵淖也是分开睡的——还有,他语气里那一丝诡异的期待是什么情况啊!用力推开黏黏糊糊抱来的赵淖,他略感崩溃:“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吗?”赵淖眨眨眼,表情竟然还有点失望,“真的不是吗?我不介意的!”夏柯哭笑不得地揉揉额角,满心的酸涩和彷徨都被他这举动冲淡太多,一手扶住赵淖的胳膊,拽着他往楼上走:“好啦,你喝多了,快回去睡觉吧。”“我没有喝醉,还能再继续,”赵淖不情愿地,“我准备了七八种度过今晚的方案,花园里已经铺好了野餐毯,露台的天文望远镜也组装完成,你要是不喜欢外面,还有经典的情侣桌游——”他大约是真的醉了,又因为过于兴奋,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几乎要从地板上飞起来,两条胳膊环在夏柯脖颈,明明体型比夏柯大很多,还是强行赖在他身上,被夏柯推开,也不气恼,俯身在客厅的桌子上找来找去,摸出一沓厚厚的纸,献宝似的递给他。
夏柯满头雾水地接过来,翻了几页,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内容详实、格式严谨的告白计划书,不仅有封面有摘要有页码,就连目录都写得清清楚楚。好笑地翻完整本计划书,心里不由得泛起酸酸涩涩的甜,夏柯努力捱下突然冒出来的、要不然就在爱情魔药的作用下陪他过一辈子的冲动,连哄带劝地把赵淖领上楼,顺手施了个好梦魔法,垂眸看着他陷在被褥间沉沉睡去。夏柯叹一口气,抬起手,迟疑一瞬,没碰到赵淖,只是将他穿着的正装幻化成睡衣,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一天之内,大喜大悲历经数次,不停波动的激烈情绪,到了夜晚,酿成一壶蕴藉的咖啡,没加糖也没加奶,苦涩的味道飘在半空,便让疲惫的人愈加清醒,即使想睡也睡不着了。夏柯收起玻璃杯,谨慎起见,又给自己的房间内外加了一层驱逐咒——万一哪天赵淖又心血来潮跑过来,喝掉其他的魔药,可就不一定能像这次这样幸运地选到无毒无害的种类。他彻夜未眠,研究了整晚的解药,直至天明,才隐约触摸到解药的配置路径,只是他无法确定解药是否有效,其中又有几种他早已告罄的材料,这么一看,别说是原本预计的三四天,就算给他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做出合格的解药。苦恼地拽住头发,夏柯揉揉自己僵硬的后颈,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又快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于是趿拉着拖鞋,脚步沉重,啪嗒啪嗒往屋外走。刚刚推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心形气球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用出爆炸咒把目标炸毁。夏柯扯着气球绳,拿起绳子末端系着的粉色纸条。[裴诀的定位器失灵了,他昨天没回家,早上打电话也不接,虽然这家伙向来不靠谱,玩说走就走的旅行也玩了好几回,但是谨慎起见,我还是带人去找找。晚上保证回家,爱你——赵淖。]夏柯眉心微皱。昨天兵荒马乱的,许多细节都没有注意,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有人把二楼花瓶碰倒,导致玫瑰花、香槟塔和蛋糕全都被毁了?难道那个人是裴诀?左思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倒也没什么证据,只是属于魔法师的敏锐直觉,犹豫片刻,他转头看向正在举着玩具刀叉吃奶酪的小老鼠们:“你们昨天看到裴诀了吗?”小老鼠们齐齐点头。它们吱吱几声,作出摆花瓶、放蛋糕、拍照片的姿势,尾巴摇摇摆摆,直到夏柯问到“裴诀什么时候离开的”,才迟疑着顿住,互相看看,摊开爪子摇摇头。赵淖表白时,小老鼠们都在大厅被夏柯拎着,哪里能注意得到楼上发生的事情。夏柯屈指摩挲着下巴,焦躁地踱步数圈,还是不太放心:“我为他占卜一下吧,至少得确定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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