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被砸出巨响,和由于挣扎而发出的凄厉音符。阮榛的手被按在琴盖上,额角摔破了,温热的血顺着流进眼睛,动弹不得,也根本无法转身,看一眼身后的人。“小妈,”声音很憨厚,带着笑意。“我觉得父亲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能下去陪他,对吗?”遮盖钢琴的丝绒红布悄然滑落, 像是地上一滩血。阮榛垂着濡湿的睫毛,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颤抖:“你就这么确定吗……二少爷?”宋夏雨说话的时候, 总是礼貌地与人?对视,再加上他习惯性地搓手, 那种不太属于豪门的拘谨感,就显得很是真诚。可现在的阮榛, 无法看到对方的眼睛, 是否和平日里一样, 温和地弯着。“无所谓,”宋夏雨从?后面扼着阮榛的咽喉:“身为儿子?,尽孝是应该的。”“咳、咳咳……”阮榛的胳膊被别着, 呼吸不畅,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废话, 完美?地避开了?“反派死于话多”这一铁律, 逐渐加着手上的力?气。不是用尽全力?,而是一点点地加重。仿佛是想欣赏对方的垂死挣扎——宋夏雨略微皱了?下眉头。散落的头发太?碍事了?,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以及徒劳拍打?琴盖的绝望。有些刽子?手, 不喜欢“一击毙命”。放走,踩着尾巴,等待对方的接连惨叫,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这是宋春风的喜好。宋夏雨,则略微有些不太?一样。他更喜欢蹲下来,静静地看着生命的消逝。不玩虚的, 从?小时候用放大镜烧蚂蚁,到长大后捕杀猎物, 宋夏雨那把违禁的枪支就藏在母亲的书房内,每当他回荷园,总要将枪拿出来,开车去往深山老林,用黑漆漆的洞口对准麋鹿无知懵懂的眼。真漂亮啊。可宋夏雨不够满足。幼时母亲总教育他要安分守己,不去和人?争抢,这样才能讨得父亲的欢心,宋夏雨听?进去了?,他总是很乖地坐在后面,看着别人?大打?出手,等待属于自己的夸奖。也会憋不住。最?早是用石头砸蜗牛壳,看着地上的一滩黏腻,心跳得很快。这时的宋夏雨,恍惚发现一件事。他是有力?量的。破坏欲日益增长。中学时,他开始用自制弓弩,在院子?里打?鸟。母亲没有说什?么,熟视无睹。一些小玩意罢了?,孩子?总得有些爱好,没关系。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次“捕猎”中,不小心射瞎了?同学的眼睛。宋夏雨所在的是贵族学校,身边的同窗也非富即贵,事情很快闹大,不是母亲能摆平的纷争,父亲匆匆赶来,不知找了?什?么关系,反正第二?天早上,这件事就悄然平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一滩鲜血也早已被洗刷干净。就在这个刹那,宋夏雨明?白了?权势的力?量。代表着,你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自以为的灭顶之灾,不过是父亲眼中的“不值一提”。推杯换盏间,一切化为虚影。“看看,多亏咱娘俩平日低调,你父亲心里是有咱们的。”那天晚上,母亲絮絮叨叨地拉着他的手:“所以,要乖,不要再惹事,明?白了?吗?”宋夏雨盯着自己的手看。他已经?很强壮了?,比身边同龄人?都要高?出不少,血管里流淌着不安和躁动。“可是,我还想玩这些,怎么办?”母亲沉默了?会。不是她为儿子?的执拗所震惊,而是在努力?思考。“那你弄点小猫小狗玩不就好了?,打?鸟的话,我叫人?去买……总而言之,别再跑出去玩外面的了?。”宋夏雨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抬头,对上母亲的眼睛,憨厚地笑了?笑:“好。”如今的自己更加强壮。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扼死一个成年人?。本来不打?算这样的,在宋夏雨心里,这样的结局对于阮榛来说,未免太?过简单。不够“漂亮”。要是能有一地的血就好了?。或者溺毙于蔚蓝的深海里,周围全是银色的游鱼……不,不好,他会看不清楚。倒在洁白的雪地里也不错,身上的冻疮和淤青,一定非常美?丽。宋夏雨停住了?动作,难以自抑地给板住阮榛的肩头,把人?翻过来。要看到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表情。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阮榛突然弓起腰,以豹子?般的敏捷朝他挥拳过来。宋夏雨没来得及躲开,生生地挨了?这一下。看似软绵绵和慢半拍的阮榛完全变了?模样,没有趁机扭头逃跑,而是以惊人?的力?量砸向他的脸。鼻血流到了?下巴上。宋夏雨用手掌擦了?擦,弯起眼睛。“小妈,我喜欢您。”下一秒,他就拽着阮榛的手腕,毫不客气地使劲儿一扯——阮榛被重重地摔到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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