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亦文佯装轻松地岔开话题,“所以,你之前带回来的哪个,真的是你要考虑结婚的对象吗?”“你觉得呢?”齐盼说。向亦文就笑了一下。“我跟齐全结婚这些年了,要说不后悔,有这两个孩子是我觉得最不后悔的事情。有了他们之后,我好像什么都不敢了,又好像什么都敢了。”她顿了顿,“但要说劝你走进婚姻,我不劝。”“连你这样的人都不劝?”齐盼说。平时她和蒋赛可没少取笑向亦文高风亮节大爱无疆圣母情怀。“连我这样的人都不劝。”向亦文说。周六上午向亦文带着小琪上钢琴课回来,齐盼还没走。齐盼前阵子给小琪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小琪早上起来说姑姑还没有看她骑过,非要去院子里骑,但是钢琴课要迟到了,向亦文就把她拎走了,答应她姑姑不走,等下课回来再骑。齐盼耐心地陪了奶奶一上午,给她剪了指甲,洗了头,换了衣服,做了一些齐妈平日里经常做但她并没有机会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齐全听向亦文说钢琴老师觉得小琪最近表现不好,就有些不悦,早饭的时候又提了一句,不行就先别学了,也不差这两天。向亦文没理他,照常带孩子上课去了。但她心里也没底,如果孩子最近确实状态不好,还有没有必要按着她强行坚持下去。花在钢琴上的钱也是层次差异明显,小琪的老师课时费400,面对的就是小琪这样只想从小培养个兴趣爱好的普通孩子,将来考个业余满级就行,但向亦文朋友的孩子学钢琴课时费要1000多,人家老师是央音附小附中科班出身,现在是国家剧院任职的演奏级老师,想达到的目标就不一样。更何况要是真想在乐器特长这方面卷,她早就该不顾孩子爱好让她学个物以稀为贵的民乐器去了。齐全在手机上无意间看到个视频,是一个外卖小哥休息的时候在商场里的钢琴上弹了首流畅优美的钢琴曲,底下有人说感动于他在努力赚生活的间隙还能捡起梦想,也有人说这要是我家孩子我花了上百万培养他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会弹钢琴的外卖员。齐全看了就跟向亦文说,“你看,我就说这些高尚的爱好将来不能当饭吃。”向亦文对此持相反意见。“我也没花上百万培养她,我也不觉得一边弹钢琴一边送外卖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还有个前同事离职之后开网约车去了吗?都是赚生活,哪有什么高尚不高尚的。”
“那现在就不应该花那个钱学钢琴。”“有什么不应该的?孩子现在愿意弹,我就愿意花,她要是三十年后真的找不到工作去送外卖,那我也没办法,我也认。”“你不认能怎么样?你钱都花了。将来她可别像你家向亦斌似的,一年半载都找不着工作,连送外卖都干不了。”齐全说,“要我说啊,咱们掏空了爸妈,累死累活,根本就够不到咱们想象中的好生活,一个角都够不到。一不小心,摔得还比别人狠。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向亦文沉默半晌。“齐全,你这么说,我挺寒心的。”她说,“当初打算要二宝的时候,是你和你爸妈最先支持的,要不是你们先提议一起凑钱换大房子,我爸妈也不会把家底都拿出来,他俩还吵了好几天。这都是咱们商量好的共同决定啊,就算现在是比较难的时候,也不用这么悲观吧。现在咱俩都正常上班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做过的决定,无所谓错误不错误,弥补就是了,修正就是了,生活总有起起落落的,不能现在过得不顺就全盘否定大家之前的决心吧。”“……行,那修正吧,先把钢琴停了吧。”齐全说,“我看她最近也不爱学,如果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想学再学。”“明年就上小学了,上学一忙起来,她更不可能坚持。安妮的钢琴和网球都坚持得挺好的,小琪也有好榜样。咬咬牙就坚持下来了,我不想现在给她停。”“你能跟安妮比吗?人家两口子是外企高管,孩子想学什么不行?”齐全不免酸道,“有时候投胎这玩意吧,你就得认,没人家的命,就别学人家的样,学不来的。你看看咱们小区那些邻居,你看看人家开的车,人家保姆的月薪,有哪个是为房贷发愁的?有哪个是到处拣别人家破烂卖钱的?圈子不同,不能强融。”“嗬,是谁当年第一次来看房就相中了,还说邻居都是有钱人,没想到咱这辈子也有跟中产阶级住一小区的时候?”向亦文不喜欢他说这种话的样子,反驳道,“是,人家是有钱,但我觉得我们家孩子就普普通通平安长大也挺好的,总不能从小就给她灌输,比爸妈有钱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不在你身上花钱也是应该的,这种思想吧!”“怎么不能?以后上学了花的钱越来越多,好好把学上好就够了,现在家里这个状况,别的就别想了。马上二宝也要大了,这两个吞金兽还不知道要吞到什么时候呢。”齐全说,“我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得可持续发展啊。”向亦文不想跟他争辩,但当钢琴课之后老师再次跟她提起小琪的表现不理想的时候,她也有点动摇了,虽然心疼孩子,却也忍不住自己的失望和懊恼,训了小琪几句,又惹得她一路鼻涕眼泪回家。那边二宝要喝奶了,本来向妈抱着喝得挺好的,看见向亦文回来,又闹起来非要妈妈抱着喝,一大一小又开始此起彼伏的二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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