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不喜欢他的妈妈。
准确来说妈妈是他的后妈。后妈是在他十一岁由爸爸领进门的。后妈人很好,就算小光不搭理她她还是会殷勤的和他打招呼。小光并不讨厌家里突然多出来的新成员,只是他自小没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新的妈妈相处。
父亲工作忙,小光经常要和新妈妈单独待在一起。一开始新妈妈总会对小光嘘寒问暖,可她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说,半小时之内能问他四遍你饿了吗?但在长期的相处与磨合中,两人了解了对方也熟悉了对方,逐渐有了一家人的样子。
作文要写自己敬佩的人,小光之前总是写他的爸爸,后来他把这一角色变成了妈妈,周围同学凑热闹来看他的作文,嬉笑着说小光你多大了还在写下雨天妈妈给你送伞。又有人说小光你不是一直没有妈妈吗?听到这话小光从同学手中把自己的作文抢回来,动作太急,作文本被他撕烂了一角。小光举着自己的本子大喊:“你们别瞎说,我有了一个新的妈妈。”
小学三年级要写自己的妈妈,小光没有妈妈只好自己杜撰了一个。在他的作文里,妈妈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会在他起床前帮他把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好,会在他赖床时帮他穿袜子,也会在下雨天给他送伞。每个下雨天小光总是自己套个雨衣,兜帽勉强遮住脑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回家。新妈妈来的第一周就下起了雨,雨水吹到小光的脸上,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他睁开眼睛,发现新妈妈就站在他面前。新妈妈用雨伞将他整个人遮住,牵着他的手说我们快点回家吧。
从那之后小光开始主动叫她妈妈,新妈妈是他五岁至今一直想要的那种妈妈。
小光喜欢她,可妈妈很快就抛弃了他。
妈妈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一天小光放学回家,家里漆黑一片,他推开门一声一声地叫妈妈妈妈,没人回应他。不自觉的,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明显变快,他打开家里面的每一盏灯,发现每间屋子里都少了点东西,所有和妈妈有关的物品全都不见了。
小光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想等一个解释,直到爸爸晚上九点回到家,小光还在那坐着。小光一动不动的在那坐了三个多小时,他一开口全身不自觉的发抖,声音也跟着乱颤,他问:“爸爸,妈妈呢?”
爸爸只是看了小光一眼就回了自己屋,关门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她不是你妈,我和她离婚了。”
新妈妈在他的生活中只出现了不到一年,两人慢慢熟稔又在无数个时间碎片中交谈,新妈妈不会把小光当成小孩,她会和小光说很多琐碎的话题,无论是今天的菜价,工作中遇到的烦心事,还是她和他爸爸从相识到相恋的全过程。小光也会和她说自己今天在学校中遇到了什么事,谁和谁又打架了,谁的作业没写完又被老师罚了。
两人在自己的时间段中分别,又在餐桌上重聚聊着没有对方参与的生活。一百多平米的家里大多时候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同样孤寂的灵魂在其中相遇又经过碰撞,沉淀了时光又延长了时光。
新妈妈曾经和小光炫耀她的宝物,其中有黄金做成的各种制品,她让小光从中挑一个戴上,说这是送给他的见面礼。
小光挑了一个小金鱼,新妈妈编了一个红绳让他戴在脖子上。一次吃饭时,妈妈问他为什么要挑这个小金鱼,小光说:“我看他的时候觉得他在发光。”他当时只是觉得这个最小拿走了不会造成妈妈的困扰,此刻却添油加醋地说的神神叨叨,手也跟着夸张的演示,他似乎用劲了自己毕生的想象力想将这件事情说的有意思,直到自己也觉得离谱才偷偷瞥了一眼妈妈的表情。妈妈一直笑着看他,等他说完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小光说得对,黄金本来就是会发光的。”
妈妈从他衣领下掏出小金鱼,掏出的时候轻微地扯了扯,像拽住了牵着他的绳。妈妈看着小金鱼,小光却直愣愣地看着妈妈的脸。金鱼被雕的栩栩如生,妈妈的声音传到小光的耳朵里。
妈妈说:“金子是星星的碎片,小光你看到的光芒是亘古恒星的余辉。“
脖子上的挂件被染上浪漫的色彩,可当小光再看时他只觉得光芒越来越暗,几近消失不见。妈妈走后他就被送到了住宿学校,原因是没人照顾他。
每天不变的餐桌前聊天变成了和同班同学琐碎的闲聊,每晚在房间门口互道的晚安也变成了小光自己一个人躺在睡不惯的床板上不得安眠。
舍友都在睡着,他思念着怀念着。他反复的去摩挲小金鱼,又反复的观看之前和妈妈一起拍的合照。照片里他被妈妈搂在怀里,可现实四周都空荡荡的,没人在他旁边。
小光十一岁时获得了妈妈,又在十二岁时失去了妈妈。但当作文中需要描写人物时,小光总会写到他的妈妈,我最敬佩的,最敬爱的,最喜欢的,最思念的,最想念的人,全都是妈妈。
后来浓稠的想念与无边的孤寂混在了一起,浓烈的爱意中慢慢生出了恨,小光开始想,为什么妈妈抛弃了他?为什么妈妈一生不吭地走了?为什么妈妈没和他告别?是因为妈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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