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已宵禁。
城中某处安静狭窄的小巷里,长靴扣地的声音被衬得格外明晰。一个白袍高冠的道子背负长剑,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并不担心是否会被夜巡的卫兵发现。
他宽肩窄腰,姿态出尘。背上的剑鞘镶金嵌玉,一颗明珠被嵌在中央;但奇怪的是,他的剑穗却朴实得有些过分,只是几条缎带细细编成,连一枚玉饰都没有串上。
这把极有特点的剑,明明白白地昭示了剑主人的身份。
三十尺外。
墙头上缓缓探出几个蒙面的脑袋。其中一个指着那道子,朝同伴打了几个手势,得到同伴肯定的颔首后,他握上了腰间刀柄。
小巷里的道子正是顾青岸,长安名剑场上风头正盛的一个气宗。有人雇凶杀他,出了大笔银钱,找了一批不要命的杀手——可半个月过去,这伙人离奇地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这个顾青岸身边,总有人在。
直到今日,才终于逮着他落单。虽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邪,大晚上地一个人出来游街,或许这根本就是个陷阱——但这不重要。黑衣人知道自己的速度很快,只要从这儿跳出去,手起刀落取了他的性命,这该死的一单就……
“嗤——!”
他的思考戛然而止。
铁剑厚重的剑锋从他颈部穿过,又带着浓重的血色从另一侧穿出。不知何时,一个布衣剑客跃上了墙头,毫不客气地对黑衣人们展开了屠戮!
他的铁剑足有数十斤,使起来大开大合,势不可挡,活活将几个黑衣人绞成了碎块——滚烫的血溅上他面无表情的脸,他没有管,只是把沉重的铁剑“当”地顿在瓦上。
直到这时,之类,洛饮川听不懂,只是觉得那两人似乎聊得很投缘……
不,不用似乎了。他们已经投缘到师兄半夜可以为了不吵他,转而去吵秦先生的地步了……
甚至还可能睡了同一张床!
洛饮川愤愤地挖了一勺鸡蛋羹塞进嘴里,却又不敢把生气的表情摆在脸上。
顾青岸只当没有看见,神色自若地吃完东西,揉搓了一下小师弟的脑袋。
“打起精神来。今天的对手不好应付,要辛苦你,”顾青岸道,“他们队伍里也有个剑宗,你得看住他。”
洛饮川抹了一下嘴巴,再抬起头时,已然进入了状态:“没问题。”
顾青岸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秦溯溪亦准备完毕,给琴弦上好了松香,自隔壁房间缓步出来。三人各自打点好行头武器,朝名剑大会会场走去。
今天的对手是一组剑蓬秀,队里的剑宗持一把新制式的长剑,背上还背着一对轻重双剑。
夜话白鹭,最受剑宗欢迎的装饰品之一。
洛饮川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顾青岸见状,了然地问了一句:“喜欢那个?”
洛饮川移开眼睛:“不喜欢。又不能抽出来用,花纹不好清理,背着还很重。我的剑已经有二十七斤了,才不要那个。”
顾青岸失笑。这小东西不打自招了一大串,是想说服谁呢?
“你的剑比它威风多了,”顾青岸道,“缠住那个剑宗,他的剑路不擅进攻,应当拼不过你。”
“好!”
这时,随着开场的一声鼓响,海雕长啸一声,飞扑向顾青岸;洛饮川则如离弦之箭,直攻向场地对面的剑宗!
那剑宗本想与队友一起限制顾青岸,不料洛饮川来得如此快,他只得提剑回防!
便硬生生被按在了场地一头。
另一头。
蓬莱弟子从空中俯下,带着潮声的三掌向顾青岸击出;而顾青岸在气场中从容地辗转腾挪,身上白衣长带如昙花一般散开,却连一根纱线都未被蓬莱弟子碰到。
堪称俊俏的身手!
擂台下,呼声四起。气宗顾青岸的场次是公认的好看,他的剑足够强,姿态也足够赏心悦目——与此同时,跟着他的那个小师弟,则是出了名的“疯”。
这不是说洛饮川神智有损,相反地,少年人在赛场上十分冷静。
疯的不是人,而是剑。
“当!!”
洛饮川沉重的铁剑正面对上剑宗弟子的剑锋,大开大合,猛力疾攻,无比强横的剑意教那个习惯缠斗的剑宗弟子颇为不适应,打得也稍显吃力。
偏偏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数道长剑虚影,毫不客气地往他空门招呼;剑宗弟子忙不迭地抬头,只见二十尺外,顾青岸挽剑运气,眨眼又是五道剑气散开。
才看了一眼,洛饮川恶犬般的铁剑又攻了过来,连劈带砍,步步紧逼!
剑宗很快就败下阵来。
喊出“认输”的那刻,铁剑“当”地擦着他的膝盖,刺入他身后的地砖里。擂台所用的地面乃是硬度极高的玄石,此刻竟硬生生被少年凿出了个洞。
“你这打法……”剑宗收剑回鞘,皱着眉,欲言又止,“……戒骄戒躁,否则易伤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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