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词胳膊垂下,无力道:“是啊,这样根本睡不着,但是如果不这样,她又做噩梦怎么办,又浑浑噩噩地做伤害自己的事怎么办,我不能24小时盯着她。音音,我不是想逼你怎样,但她毕竟曾是你的老师,就念这点旧情,你去看看她好不好?”苏音叹了叹气,“见一面有用吗?”她嘴角扯出一抹冷漠的笑,“我去看她一眼,她就能不做噩梦了吗?”“也许就有用了呢。”苏音没说话,她用沉默来结束这番对话。许清词绕到苏音跟前,双手扶在她双肩上,“她只是后知后觉,她只是勇敢地晚了一点。她根本就不爱贺舟,那天的事,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音音,她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为什么啊。”为什么?苏音淡淡道:“对,她没有错,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是我对不起她。”“行吗,你看这样行吗?”许清词急了,她用力摇晃苏音的肩膀,“是不是哪怕她跳了楼,哪怕她真的出了三长两短,你也不会流半滴眼泪!”苏音想进站,正要走,苏曼眉打来一通电话,苏音没接。苏音攥着手机,她的眼,空空洞洞,深深望去,比跌入万丈深渊还可怕。苏音仰头,天空湛蓝,和照片中的色调不一样。天上躺着耀眼的太阳,而照片里,躺着可怜的许倾尘。许倾尘有多久没那样耀眼过了。苏音记不清了。她已经忘了当初在讲台下,仰望许倾尘时的心情了。那时的许倾尘,比太阳耀眼。初心早就不在了。苏音说了一句,“或许真的不会。”她指着心口,平淡道:“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我最爱的是我自己。”“谁爱我,算谁倒霉。”许清词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苏音,就像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苏音转身就走。这时,隔着三两米,一阵风将虚弱不堪的声音吹进苏音耳朵里。“音音。”苏音没回头,背影僵直不堪,她自问:为什么要荒唐地站在这里,为什么还不走。她抓住一把空气,使劲揉碎,破碎的脚步声在她身后追她,她想逃。她眼中闪动杂乱的情绪。有动摇,有慌张。她固执地告诉自己“我不爱她了”,但又一声“音音”传入耳时,她回了头。一行行不知名昆虫乱飞,苏音眯起眼,恍惚间,飞回了那个秋天。
她挤出渡口,来到一所学校,走进一间教室,遇见了许倾尘。三流文字描述不出那个画面。她美丽,她尊贵,一个眼神便能将人蛊惑进万劫不复的地狱。她是世俗庸俗词汇无法形容的女人,她是幼稚年岁里无法比拟的惊艳。苏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眼前的许倾尘,打扮得和初见时一模一样。黑衬衣,白西裤,戴着斯斯文文的眼镜。甚至,就连发尾的卷度都一样。可惜,许倾尘瘦弱的身体撑不起这套衣服了,眼镜也遮不住眼底的沧桑。她的自信,以及眼中冷傲的厌世感,全都不在了。不是那一年的许倾尘了。许倾尘无法藏起对苏音的爱,她看向苏音的眼神里,充满讨好和乞求。苏音清醒了。真的不是那个秋天了。许倾尘冲苏音笑,笑出眼纹,笑出憔悴,笑出挡都挡不住的苍老。许倾尘没上前,她站在原地,展开手中皱巴巴的一团纸,心酸道:“你的船票掉了。”苏音眼神很冷淡。没关系,许倾尘强笑,谁让她还驻守在过去,谁让她还在缝缝补补,她走不出过去,她便走向苏音。许倾尘笨拙地表演自信,尊贵,笨拙地展现她的魅力。她想让苏音再次爱上她。可是,苏音冷得让人心生畏惧。当许倾尘走到苏音面前,近距离接触上苏音的眼神时,她佯装的强大一去不复返,她低头,又要颤抖了。苏音一直盯着许倾尘手中的船票。许倾尘很无助,她知道自己不该来,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极力克制,骨骼快要崩裂,可她抑制不住地在脑海中反复闪过被嫌弃的场景,再抬眼,她好像在苏音脸上又看见了那种嫌弃的表情。可是,苏音根本面无表情。许倾尘出现幻觉了。她不断呼吸,声音发紧道:“我只是来还你船票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她眼眶泛红,还在奋力牵动嘴角想露出笑容,可到头来,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眼泪串串往下掉,淌在干燥的嘴唇上,她喉咙一堵,剧烈咳嗽起来,那句“你能不能别嫌我烦”,被生生呛回去。苏音攥了攥拳,从许倾尘手中抽出那张船票,细看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字。2011-9-01苏音一瞬失了神。她说:“怎么会在你这里,很久了,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许倾尘苦笑,“我捡到的。”苏音:“谢谢。”她将船票揣进兜,没有再讲话的欲望了。许倾尘尚存一丝理智,她抓住最后的希望,说:“苏音,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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