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凯尔。”阿洛伊修斯脱下手套,说,“你的信。”“……”年轻的少将从满桌文件中起身,鹤望兰的家猫每一步都轻盈得像是踮着脚走路,他的身形其实偏薄,这代表他不是武斗派的拥护者——他是聪慧狡诈的潘多拉魔鬼,是白日的歌者、夜晚的诗人,是渔夫放出的瓶中恶魔。善后工作已经步入最终阶段,阿洛伊修斯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已经很淡了。每一次与凯尔见面,他都会谨慎地重新审视这位善变的少将,吸取经验与教训吧,这很有必要。好熟悉的一幕,阿洛伊修斯想。作为副官,他很有必要严格监视上司的睡眠状况。凯尔朝他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这简直是一个吝啬的奇迹。阿洛伊修斯也在同时松了口气,终于松懈了肩膀,即使他们已经相处许久,从童年开始就同吃同住,但他依旧对这个家伙有着天然的排斥,或者敬畏。少将的声线低沉冰凉,“是宁芙寄来的吗?”“不然还有谁还会给你寄手写信件?”他叹气,将信件递出去,上面印有鹤望兰形状的蜡封。毫无疑问,这是来自公爵府的回信。“全翡冷翠只有你们这两个家伙才会对这种老古董感兴趣。”他说。对此,凯尔感到十分满意。公爵下了封口令,阿洛伊修斯不准备打扰他难得的兴致,也不准备告诉他宁芙离家出走这件事,除非嫌自己命长。离开之前他还贴心地替凯尔关上了门,保证一个小时内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到他——加西亚,真是尽职尽责、无所不能的全能型副官。“我还有别的公务,先走了。”凯尔叫住他,“转告狮心,下午的会议推迟。”被赋予重任的副官短暂地停了停,在门外打了个响指,“反正负责外交的不是你……啧。”阿洛伊修斯走后,办公室就只剩下凯尔。现在是午后,阳光最好,正值安静而寂寞的,最惬意的时刻。酒红色的滤光窗帘透出一段黯淡的光束,在丝绒地毯铺开半片淡金色。鹤望兰军区常年模仿奥格西姆的气候环境,晴季多于雨季,气候温暖干燥,最常见的是太阳与晴时雨,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凯尔看着那些金色的颗粒。他十六岁时曾和宁芙在奥格西姆暂住过一段时间,可罹患基因病的宁芙无法忍受奥格西姆差劲的空气,一度患上严重的哮喘,他们却不能离开。那段时间里,每到晚上,整间屋子都是她痛苦而压抑的喘息。一声声咳嗽追着时钟的滴答,整整叁个月零十一天,日夜不息。她那时候太小,许多药剂的过敏反应差点要了她的命……啪嗒一声,钢笔落在了地上。他喘了口气,仿佛痛楚的呻吟从幼小的宁芙喉中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是一场持续数年的过敏反应,每次的信件都是一方良药,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再惧怕奥格西姆的灰尘,他如今每次回想起这件糟糕的往事,依旧冷汗潸潸,并引以为戒。为了躲避游隼的追猎,那时是他带着身体不好的宁芙踏上了通往地狱的大门。尽管他们已经足够小心,死亡的镰刀依旧如影随形,长达数年的愧疚,心灵极端的重压,一步一步蚕食着凯尔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
历史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法莱斯特的子嗣们不仅传承了祖先的狡诈阴毒,也大概率会遗传那位公爵沉疴已久的精神疾病。在每个月亮饱满的夜晚,雨潮辉煌,夜露明亮,虫豸与豺狼都将与他们同床共枕。它们在天亮后化作猫头鹰与老鼠,从男孩的窗台跳上柏树枝干,等待下一个月亮惨白的深夜。看不清面貌的人向着死亡振臂狂奔,猛虎与蔷薇双双颤抖。亲爱的,毒蛇爱我如同爱我身边每一个人。这件事就连阿洛伊修斯也不知道。出于基本的礼貌,他从来不拆开上司的信件观察。如果他拆开,或许就能洞悉这一秘密。凯尔强迫自己中断庞杂的思绪,拆开蜡封,精致的火漆蜡封跌落在地毯上,瞬间就被茵草般的红丝绒吞没。他咬住后槽牙,用力到几乎要将它们凿碎,湿冷的汗水涔涔地浸满鬓角,仿佛正在无边无际的深水中溺亡。他将拆出来的信件抵在额前,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语速越来越快,有罪者以这封手写信作为通灵的媒介,恳求上天诸神的赦罪。宁芙并没有写什么,这是哥哥要求的。她只是照旧寄来一张空白而有限的信纸,他却像从中得到了永恒而无限的救赎,直到念诵半个小时后,凯尔才终于冷静下来。呼吸逐渐平复,他从震悚的恐怖中安静下来了。“吾爱……”凯尔喃喃自语,在空洞的悲伤中泪水潸然。在赦罪过后,他总是会变得无欲无求,权势不能让他动摇,情欲不能让他心动,只有宁芙能让他感知到人世间的痛苦。灰银的长发披散在单薄的肩上,强烈的呕吐欲猛然翻涌上心口。凯尔扶着墙壁慢慢走进盥洗室,扑在洗手池前,颤抖的手拧开水龙头,冷水扑湿了他那张漂亮的脸,那张褪去修饰后格外憔悴的脸。“宁芙……”世界天旋地转,宇宙湮灭又重组。洗手池放满了水,凯尔呻吟一声,将手掌伸下去,解开裤链,握住那支早已勃起的性器。没有技巧,也全然不是为了讨好欲望而抚慰,他将脸庞浸进水中,等待肺部的氧气消耗殆尽,效仿朝圣路上那些负荆请罪的苦行僧。氧气一丝一丝抽离,如同轻飘飘的快乐终结于他噩梦般的十六岁,拇指粗暴地捋过火热的性器,掌心重重摩擦着颤抖的y茎。他在窒息中回想,回想宁芙卧在病床上时那双湿润的琥珀色眼睛,瘦削而苍白的面颊,还有死亡来临前那将近可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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